劉震云曾說:“生活是一地雞毛。但我覺得這一地的雞毛瑣事,困擾著我們,卻也驚喜著我們。”
6月的夏天總是悶熱,當晨光透過窗戶,映在病區狹長的走廊上,此刻的病區早已是喧鬧一片,早起晨練的、打熱水的、急著出去吃早飯的,一個病區就像社區,充滿嘈雜,疲憊的我整了整這身紫色工作服,穿過人群,準備為今天的夜班畫上句點。
輕輕的推開房門,走過那幾位又因熬夜刷手機而酣睡的年輕人,我小聲的叫到:“7床的鐘爹爹在嗎?”只見早已起床的鐘爹爹正坐在床邊“沉思”,見我端著治療盤,就知道需要抽血了。為了轉移患者注意力,我像往常一樣故意跟鐘爹爹搭話“這次化療反應重嗎?有沒有什么其它不舒服的地方呢?”,鐘爹爹卻說:“姑娘,昨晚熬了一整宿吧?”鐘爹爹停頓了一會兒,又看著我說到,“姑娘呀,今年這個疫情啊,要不是你們醫護人員,我們武漢怎么辦呀?我看到好多醫護都感染,我心特別慌,你們真了不起啊!”我沒想到平時不太愛說話的鐘爹爹,會突然對我說這一番話,愣了一會兒后我笑著說:“爹爹啊,不會啊,這是我們的責任所在而已”。鐘爹爹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,而是自顧自地摸著自己的頸部說:“姑娘呀,你看我脖子上這個十字架掛飾,我是信耶穌滴。疫情期間,看著每天確診的人數不斷增加,我只能每天在家電視機前跪著,為你們醫護人員禱告啊,求主保佑疫情可以早點結束,可以保佑大家呢!”不知為什么,聽到這句話,毫無防備的我好像心里被什么突然“堵”了一下,眼眶有些濕潤,那一刻我仿佛真的看到那幀畫面:一位武漢的老爹爹跪在電視機前,雙手合十禱告,滿頭花白,一臉虔誠!為了他心中了不起的“我們”!我已經記不清那天后來發生的事情了,但卻一直能清晰地記得當時那種既暖心又窩心的情緒!
作為90后的我在這個崗位上已有六年,激情雖然不曾退去,但經歷過工作中的那些“雞毛蒜皮”的洗禮,不再是那個心中無限陽光的少女。曾經,我剛入職時被病人嫌棄過,被病人家屬誤解過,無數次病人將被病痛折磨的情緒宣泄在我們身上……曾經的委屈、難過和眼淚,我沒法自欺欺人當做沒有發生過。但另一方面,仍有無數個像鐘爹爹這樣的人帶來的感動瞬間。比如深夜查房時有病人暖心地遞過來的水果;比如有的病人在治愈出院時突然“浪漫”地送來一束花;又比如那位5歲小病人乖巧配合治療中帶給我們的些許童趣和歡聲笑語……曾經的感動、暖心和眼淚,我沒法時過境遷地遺忘。
病患與醫護,本是茫茫人海中彼此的陌生人,卻因為“病痛”而彼此“連結”。但“治病”不是獨立于生活之外的,相反,它是生活的一個階段,一種形式。既然是生活,那就不可避免出現磕磕碰碰,吵吵鬧鬧,這就是生活的煙火氣。一生順遂的生活當然幸福,但歷經風雨,云開見月的生活才會更加厚重、甘醇。我們在服務病人的過程中不可能不存在誤解、不理解和委屈,但也大可不必因此郁郁不歡,萬般委屈。靜下心來,翻開那些不快的記憶和情緒,每一位護士都會發現隱藏在那一地雞毛的背后,更多的是一次次不經意的感動和感恩。
我們的工作就如生活本身一樣,需要在一地“雞毛”中尋找雞蛋,在“嘈雜”中發現驚喜。工作中當然會有委屈和不快,但也請銘記鐘爹爹們祈禱的那些瞬間,那些感動,就是我們收拾偶爾的壞心情,不斷滿血復活再出發的不竭動力!